一颗好牙

Mr. KIM 和所有温柔坚定的人。

A.W.A.K.E.-A

09

 

  “很快”是多快?会快过珍哥被送走的时间吗?

  看见狼群撤退,田柾国知道自己两条腿可能跑不过车子,干脆趴在窗户上,伸着脖子看着远方的情况。

  金硕珍看起来随时都会倒下,但他却还坚守着。就算战事接近尾声,之前安排好的人手已经逐渐撤下来照顾伤员,有几个人看起来想抬他送去急救,但金硕珍坚持拒绝了。他看起来已经意识不清了,却还是一直等到了浑身血迹,看起来比他好不了多少的闵玧其被金南俊扛回来,和金南俊远远的打了个招呼,他才放心的自己开了车门——但还没下去,就膝盖发软地往下摔。

  金泰亨和郑号锡眼明手快,抢在救护员前面一边一个把人架住了。

  郑号锡无奈的向金南俊比了个“OK”的手势,这让金硕珍的身子不免向金泰亨那边滑了滑。金泰亨趁势稳稳把金硕珍接在怀里,把金硕珍受伤的手臂从郑号锡肩膀上小心地取了下来。

  金硕珍发出有些痛苦的闷哼。

  “你抢什么?”

  郑号锡不太赞同的看了眼金泰亨,后者却沉默的圈紧了金硕珍的腰。

  金硕珍被激得无意识地想要蜷起身子。

  “算了,你抱着吧。”郑号锡看着金硕珍的的表情爽快地放弃了,“你放轻点儿,这哥本来就受不了你这样,你再这样哥更难受的。”

  金泰亨长长的睫毛垂了下去,手劲也微微放松了一些。

  “这边交给我,我至少能让哥舒服一点。”

  说着,郑号锡牵起了金硕珍的伤手。金硕珍顿时发出了声小而短促的呜咽,虽然看起来还是想要挣扎,但神情显然好了很多。金泰亨委屈的看了眼金硕珍,小心地把金硕珍横抱起来,稳稳地向医院的方向走。

  郑号锡则在一旁小心地牵着金硕珍的手。

  他一直没抬头看金泰亨,他有些担心这个总是迟钝却偶尔又异常敏感的哨兵弟弟,他也担心这个刚熟起来没多久、看起来成熟又稳重的向导哥哥。

  当初,金泰亨和金硕珍之间的相合性可以说是他见过的配对里最好的几个之一,不然塔里也不会同意金泰亨提出的提前一年和金硕珍进行绑定的要求。只是谁也没想到,后来一切会变得那么惨烈——金硕珍被金泰亨弄到住院,从那以后一直很难忍受金泰亨的触碰。

  而金泰亨发现了这点之后,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决定避开金硕珍。因为金硕珍长期守在塔内,金泰亨干脆随便找了个向导,两个人递交了申请,在测定了相合性后便跟着金南俊在塔外晃荡。但如果只是要避开金硕珍还好,但郑号锡看来,金泰亨似乎是发了疯,每次出任务都会乱来,虽然勇猛,虽然经常有巧计脱困,但是金泰亨做事真的非常危险,甚至到现在他能全须全尾的回来这件事都让郑号锡有点儿小小的感动。

  这么一想,倒不知道该说哪边更残忍了。

  虽然金硕珍是被弄得遍体鳞伤的那个,是被抛弃那个,但金硕珍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哨兵;金泰亨一直在外面自我挥霍,或许直到金硕珍找到一个哨兵,或者他自己找到一个向导之前,他都无法停止这样刀口舔血的日子,甚至如果这样再过几年,可能不到三十五岁他就不得不退役,对于哨兵来说是很可怜,但是,他却是那个把一切弄得无法挽回的那个。

  郑号锡自己也是个向导,不管他的向导能力怎么样,只要他不愿意,他有一百种方法能让哨兵停下来。

  金硕珍在向导力方面比他强很多,或许夸张点儿说,当初金硕珍有一万种方式能让金泰亨停下。

  然而一切却就那么发生了。

  郑号锡一面为这两个人叹息着,一边安抚着金硕珍使用过度的精神。在金硕珍看起来已经初步稳定之后,他尝试着往金硕珍的精神领域推进。

  对方的精神领域非常配合,最外的防御层友好的在郑号锡精神体的周围流动,一点点将郑号锡的精神体,一只雄鹿引向精神领域的深处。郑号锡微笑着顺从着水流向里,直到金硕珍的精神体出现在他眼前,不安的跺着蹄子,颈部不安的前后摇动,仿佛在说禁止通行。

  郑号锡的雄鹿走上前,试图安抚这不安的生灵。

  但是大羊驼却更加不安,眼看就要向雄鹿发起攻击了。

  “回来!”在对方即将攻击的一刻,郑号锡赶紧叫回了自己的精神体,向大羊驼微微点头致意,“我们完全是出于好意,他的精神透支很严重,我想帮他修复他的精神领域。”

  大羊驼的眼里流出一丝温柔的笑意。

  但它还是坚定地走上前,低下头轻轻拱着郑号锡的背,把人往外推。

  这感觉真奇怪。郑号锡昏昏沉沉地想,自己好像是被一朵云拖了起来,正在向海平线飘荡。

  他知道自己是被诱导了,这是一种非常温和的精神攻击,主要目的就是让入侵者离开自己的精神领域。郑号锡本能地知道对方的目的,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更知道自己其实应该离开了,只要他主动愿意离开金硕珍的精神领域,这种攻击就会停止——但是这感觉太好了,他觉得自己应该就这样留在这里,或许他应该留在这里,享受这种在云端的乐趣,永远不用面对任何战斗。

  这听起来也是个很不错的选择。

  直到另一个声音闯入了他的精神。

  “…珍哥有点儿不对劲!号锡哥,号锡哥!你快醒醒!”

  被金泰亨焦急的声音唤醒,郑号锡吓得整个人一抖,触电一般松了手。

  金硕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挣扎了。金泰亨紧抱着这样的人,一面害怕对方的抗拒,一面又生怕抱的不紧被金硕珍挣脱下去,急得眼睛都要红。而该帮忙的自己却险些被金硕珍的精神领域困住,居然恍惚起来,捏着金硕珍的手慢腾腾地站定了。

  在精神透支几近崩溃的情况下还有这样的防御力,金硕珍真的是实至名归的首席。

  郑号锡心情复杂地凑过去,试图隔着衣服帮金泰亨稳住金硕珍,没想到,即使放开了精神接触,也没有任何直接的接触,金硕珍依旧对他的触碰产生了反应。    

  “不行,不行……”

  金硕珍似乎在郑号锡刚刚的安抚下稍微恢复了意识,但奇怪的是,意识越是稳定,精神越是恢复,金硕珍对他的安抚抗拒的就越是厉害。郑号锡一时也想不明白金硕珍这是怎么回事,直觉地把金硕珍往金泰亨的方向推。可金硕珍越是靠向金泰亨那边,神色就越是又挣扎不安转向痛苦而隐忍,一时间郑号锡推也不是拉也不行,和金泰亨一起站在原地手足无措。

  “你们怎么了?”

  在他们陷入困境的时候,金南俊已经扛着闵玧其追了上来。看了一眼金泰亨手里的人,金南俊果断地把肩头上的人塞给了郑号锡:“珍哥交给我吧。”

  郑号锡看了看金南俊,又看了看闵玧其,最后,向金泰亨点了点头。金泰亨万分委屈地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小心地交到了金南俊怀里。

  而金硕珍一被金南俊抱进怀里,整个人立刻安稳下来。

  虽然还皱着眉头,但那个躲向金南俊怀里的动作还是让金泰亨情不自禁地别开了视线。正巧,郑号锡把闵玧其塞给了他,金泰亨顺势扛起闵玧其,从金南俊背后紧盯着被对方护在怀里的人,跟着对方亦步亦趋地往前走。

  几个人又往前挪了几十米,这才看见几辆救护车往这边儿来。看见这几个人,有两辆车当即就停下了。金南俊招呼一组人员:“我们这里有两位伤员,一位是金硕珍首席,一位是闵玧其教官。金硕珍首席外伤大量失血而且精神力透支,他需要一部担架和急救。闵玧其教官的伤不太重,他需要麻醉和休息。我们需要一辆车,一辆车就够了,那边还有伤员,请你们赶快过去。”

  两组人员飞快地对视一眼,一组继续赶往战地,另一组匆匆抬出了担架车。

  金泰亨眼巴巴地看着金南俊轻轻地把金硕珍放在了担架上,有人接手闵玧其,他也没看就松了手。

  “南俊,你跟车吧。”郑号锡瞟了眼金泰亨,“我和泰亨不方便。”

  金泰亨浑做没听见,只是跟着担架车走。但是看着金南俊跟着上了车,他还是识趣地站在车下不动了。

  金南俊看了眼金泰亨,向郑号锡点了点头。

  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伤重没什么意识的闵玧其哼唧了两声。

  医护人员看看这群人:“金南俊先生,如果你要跟车请快点儿,金首席的情况不太好,他可能需要麻醉。”

  “就来。”

  金南俊说着,帮医护人员一起关上了门。

  几乎是车门一关,急救人员就打开了简易消毒措施,从药箱里取出了应急麻醉剂注入了金硕珍的血管。金硕珍闷哼一声,但是刚刚脸上的不安和痛苦终于都渐渐褪去,像是上次接受麻醉那样,他慢慢陷入了沉眠。

  金南俊静静地看着金硕珍的每一丝表情。

  闵玧其接受麻醉前迷迷糊糊地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冷哼一声,便在麻醉的作用下睡过去了。

  金南俊仿佛没听见一样,一丝视线也没分过去。

  被留下的郑号锡目送着救护车绝尘而去,回头正看见金泰亨一张煞白煞白的小脸儿。

  他不知道说什么,这孩子的表情就像绑定刚刚失败那时一样,让人觉得哪怕这世界上的每一棵树上的每一片树叶都变成舌头,日夜不停地说着每一种语言,也无法找到能够安慰他的那句话。

  最后他只有拍拍金泰亨的肩:“走吧,咱俩自己过去。”

  金泰亨闷闷的应了一声,倒是眼睛一转就找到了辆车。金泰亨一路飙到医院,和郑号锡下车时正赶上朴智旻带着田柾国也赶了过来,朴智旻瞥了金泰亨一眼,指着少年冒了句“田柾国,珍哥现在的学生”就冲进了医院。

  金泰亨瞪了一眼田柾国,也匆匆跟了上去。

  田柾国被瞪得莫名其妙。

  怎么哨兵对向导有这么强的独占欲吗?

  不过田柾国也没深想,他着急追着朴智旻去看金硕珍。

  等一行人冲到急救室门口时金硕珍还没出来,只有金南俊站在抢救室外一脸担忧。朴智旻似乎是看懂了什么,便没有开口询问,在金南俊旁边坐了下来。郑号锡走过去拍了拍金南俊的肩膀,只有金泰亨,他一直冲到了手术室门口,额头抵在门板上靠了一阵,才焦虑的在门口不停绕圈。

  所以,刚才金泰亨瞪他的那一眼是为了珍哥。哦,对了,珍哥曾经和自己的几个学生试过绑定的。田柾国懵懵地想。但是金泰亨不是已经有了朴智旻吗?有了那么优秀的向导不是应该珍惜吗?如果他只想要珍哥,那为什么要拖着另一个向导呢?

  田柾国想得思绪混乱,不由得将视线投向朴智旻。

  对方正用温和镇静的表情和郑号锡说话。但田柾国能看出来,朴智旻全身都传递着一种可怕的焦虑——这甚至形成了一种可怕的压迫。不是属于向导的那种刻意做出的精神攻击式的压迫,而是来源于本性、更加有攻击性的压迫感。

  田柾国想起来时的路上,朴智旻脸上那种“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气势,最后什么问题都不再想下去,而是贴着墙乖乖坐下,想了想,又曲起了膝盖,悄悄地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郑号锡看见田柾国的模样,走过去蹲下身,轻轻摸了摸田柾国的头。

  “珍哥会没事吧?”

  见有人发现了他,田柾国犹豫了一下,小声地问。

  “珍哥很强,会没事的。”

  郑号锡温柔地笑笑,笃定地回答。

  “珍哥会没事的。他一定会没事的。”朴智旻突然接了句话,忍了很久,他咬着牙说,“珍哥是我们的首席啊,我们都是他教出来的。那点儿伤我们都没关系的,珍哥一定也没关系的。”

  如果你的心里真的这么想,那么为什么你看起来像是愤怒又担心到快哭出来了呢?

  田柾国看看朴智旻的眼神,又看了看郑号锡的,点了点头,静静地坐直了背,端正又有点儿古怪的等着金硕珍出来。

  郑号锡盯着这小孩看了一阵。

  他觉得田柾国似乎看出了什么,这小孩似乎有什么想问,但是又十分识趣地隐忍住了。

  这性格似乎和某人有点儿相像啊。

  郑号锡想着,看了看金南俊,又看了看田柾国,无声的苦笑着摇了摇头,站起身回到金南俊旁边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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